夜雨丨强雯：共情自我的时刻——评短篇小说集《一个平淡无奇的夜晚》 当前速看

共情自我的时刻

——评短篇小说集《一个平淡无奇的夜晚》

文/强雯

【资料图】

好的短篇小说不在于提供了一个完整的故事，而是那些机关，由作者带着你去触碰，回味，然后痴痴地愣在某一刻。白云翻滚，脑子里却一遍又一遍回旋刚刚读过的文本细节。

合上《一个平淡无奇的夜晚》，你会有这样出神的时刻。这是一部短篇小说集，着力于重庆市井人，他们是城市普通人，也很容易被视而不见。他们可能游离于现实，在这本书里，却是一个个值得爱与珍重的自我。

在一切的共情之中，比如共情社会，共情他人，都值得赞扬，而唯有共情自我是最艰难的，但在这本书中你能找到。作者宋尾擅长写边缘但又充满生机勃勃的那些人物及其命运。他们盘根错节生长在重庆，各种辛酸，却被举重若轻，灰尘仆仆的小巷旧街由此扑面而来。在书中，都市角落缝隙里的那些生灵，身上有犄角有鳞片，有搏斗和伤口，但却没放弃希望。这本书里我最喜欢的是小说《大湖》。

这是一篇有多重意义的小说，几个老友聚会清谈，在类似《十日谈》的结构中开始了故事。但又不全是《十日谈》那样荒诞无奇，有头有尾的故事，而是不断被打断，不断有新的补充爆料，增添了故事的意蕴和旁生枝节的意义——某种意义上，《大湖》是一个悬念，也是谜底。

曾经的大湖变得干涸，为什么？父亲、母亲、儿子以及周围邻居的命运也跟随这大湖的沧海桑田而发生变化。但作者偏不有头有尾地讲此迷踪，而是在似是而非的记忆、梦境、旁人补白中，来制造大湖以及父母命运的真相，或是伪真相。

在一个奇怪的、类似武陵人的梦境里，读者看到了工业污染下的遭罪的土地，但这究竟是一种因恐惧而生的幻想，还是多年前的一场旧梦，又或是一种对未来的预言呢？小说对这个命题进行了几方面的引导，并没有给出确切答案，反而要把读者带进一个更加迷雾重重的执念之中。制造悬念是宋尾的长项，往往在就快把读者看晕了时，他跳出来，从揽镜自照中窥见终极意义——“我和父亲越来越像了”。那么关于大湖的真相，是真实还是想象，结局当如何，已不再重要。

在层层迷雾围绕，人生种种不确定中，小说也探讨了一个现代工业化进程中的弊病，因快速发展而忽略对环境与人的保护，从而对人与自然造成伤害。从这一点来说，小说揭示了在忽视生态环保的欣欣向荣表象之下的异化，一个作家的良心便在于此。

宋尾擅长写抽离、疏离、潮湿、昏暗、飘忽不定的关系。他第一本小说集《到世界里去》，也有几篇让我记忆深刻，比如《那天你在解放碑干什么》《无比接近爱情的清晨》，他关注那些边缘的人和情感，捕捉那些似有可无的情愫，那些不是爱情但却具有与爱情某种相似性的故事，从中抽取，提炼出他想给读者的东西。

我们大多人的人生自然是平淡的，但平淡之处也潜藏诗意和深意，将它们寻找出来，需要一种能力，而宋尾有这种共情自我的能力。他喜欢将一些看似没有关联的片段、瞬间，慢慢铺开，忽然在某个路口汇合，凝聚成一个整体。短篇小说《一个平淡无奇的夜晚》，本是一件非常不足道的存在记忆深处的小过往，但他用夜晚的收音机来打开这陈年旧事，背后勾结着命运的按钮与通道。他似乎一直在寻找一种哲学，而这种寻找把小说提升到了超越事件的程度，让平凡的细节也可以成为一篇很好的小说。作者一直在捕捉这样的契机，塑造这样的文本，那些碎片化的闪烁的时刻，往往蕴含着无穷的意义。把它们勾缀起来，可能就会成为大湖这样的饱含深意和当下性的小说，即使达不到那样的深度，也会让我们“看见”一个平淡无奇的夜晚。

（作者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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编辑：朱阳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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